博物馆教育

为什么需要博物馆教育？

（一）教育是博物馆发展的内驱力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面向普通公众的教育促使博物馆研究阐释的方法，包括陈列的理念与方式等，使博物馆由古典走向现代。

当代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无不重视博物馆的教育作用。国际博协的博物馆定义，是对现代意义上博物馆历史进程的总结。

博物馆缘起于收藏、成型与开放、展示、传播和教育等公共职能的确立。自1905年张謇创办南通博物苑开始，我国博物馆就以教育为目的，以传播知识、教育公众为己任。20世纪二三十年代，著名教育家蔡元培提出博物馆是重要的社会教育机构，并且教育不专在学校。与此同时，从欧美留学归来的马衡、傅斯年和李济等成立了中国博物馆协会，引入了西方博物馆教育理念，“以补充学校教育，保存文化，提高学术”。这时期博物馆人已经充分认识到博物馆的教育作用，一直将其视为教育机构，隶属教育部的社会教育司。新中国成立后借鉴苏联模式，1951年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革命博物馆设立了群众工作部，主要工作是讲解，担负起对大众的社会教育工作。

改革开放后，中国博物馆教育飞速发展，中国博物馆回归了原有的文化教育使命。2007年，新的《国际博物馆协会章程》定义博物馆“为教育、研究、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将“教育”调整到博物馆功能的首位。2015年颁布的《中国博物馆条例》也将博物馆教育列为首位，彰显“教育”工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二）博物馆具有不可替代的教育功能

博物馆开辟了利用物质文化而非文字式的教科书阐释文化和科学的方法，使文化遗产具有更加深刻而广泛的意义；提供了认知世界的新维度和新视野；培育了公众由观察、体验等可感知的材料而理性认识世界的途径，如对历史的认识、对文化的认识、对自然的认知、对科学技术的认识乃至对人类自身生存发展的认知等，进一步提升了公众的生活品质甚至生存能力。

（三）国家政策的倡导

中国博物馆近年来的高速发展与繁荣，是国家政策引导的产物。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博物馆教育功能，2008年，中央多部门联合下发《全国博物馆纪念馆向社会免费开放的通知》，更多观众开始走进博物馆。同时，国家文物局开始推行评选国家级博物馆和博物馆运行评估工作，指明博物馆发展方向，博物馆教育功能越来越突出：从聚焦“物”向关怀“人”转变；从传统的说教到主动调动观众的热情，让他们关注、参与和融入到博物馆教育活动中来，彰显博物馆的魅力。2020年，教育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印发《关于利用博物馆资源开展中小学教育教学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中小学利用博物馆资源开展教育教学提出明确指导意见，进一步健全博物馆与中小学合作机制，促进博物馆资源融入教育体系，提升中小学生利用博物馆学习效果。

德国思想家、改革家M.路德（M.Luther）指出：“一个国家的前途，不取决于它的国库之殷实，不取决于它的城堡之坚固，也不取决于它的共同设施之华丽，而在于它的公民文明素养，即人们所受的教育、人们的学识、开明和品格的高下。这才是利害攸关的力量所在。”博物馆是培养国民素养的好地方，博物馆学习是一种变革型的、情感性的体验，观众在一种非正式的、自愿的环境中，培育新的态度、兴趣、鉴赏、信仰和价值观。

（四）促进本馆建设

研究教育对本馆的建设也会产生巨大的推动。教育是一种公共关系，是与时代、与社会的互动，有利于博物馆走向开放，走向现代化。

博物馆教育理论是指用来理解、解释、预测博物馆教育的概念及原理的理论体系，对博物馆教育的未来发展有可验证性的预测。相关研究涉及教育学、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和传播学等不同学科领域。博物馆教育功能地位的提升经历了漫长的过程，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经验主义哲学指导下的博物馆研究虽涉及知识的传播与生产，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博物馆教育。随着启蒙思想的广为传播和公共博物馆的诞生，博物馆的公共教育功能才逐步被人们所认识。19世纪，工业革命推动博物馆教育功能发展。乔治·布朗·古德（George Brown Goode）于1895年指出，“一座用途广泛而且享有一定声誉的博物馆必须在教育或研究领域富有创新”。1967年，美国博物馆协会列出博物馆必备的认定条件就包含“以教育为目的”，教育成功成为博物馆评量的要素。

图1  乔治·海因提出的博物馆教育理论及其类型

博物馆是复合型的文化机构，教育是所有博物馆活动的全部目的。“博物馆不在于它拥有什么，而在于它以其有用的资源做了什么。”这是一句应该被博物馆人奉为经典并贯彻于具体的实践之中的至理名言。博物馆在履行社会教育的职能时，所采取的方式、方法也应该紧紧围绕这个中心展开。古德还说：“公共博物馆首先是服务于公众的利益。”这与目前很多馆长只接待领导获取自身利益的观念差距很大。

进入21世纪，博物馆功能从“教育”（education）到“学习”（learning）的语义转变体现出理解博物馆教育功能方式的思想变化。研究者愈发关注观众的学习过程和结果以及如何促进学习体验，而非博物馆及其教育传递。综合各家博物馆教育理论成果，在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视角下，乔治·海因（George Hein）提出博物馆教育理论需要一套学习理论为认识论提供支撑，还需要一套教授理论，这些理论的应用可以解决如何学习及学些什么的问题，这些理论支持博物馆成为一个教育机构。海因划分了四种博物馆学习模式：说教式与说明教育、刺激—反应式教育、发现式教育和建构主义式教育。

每一座博物馆都有特定的内容，每一座博物馆都有很多内容，每一件藏品或展品都有多种阐释角度，每一座博物馆都面对许多实在的和潜在的不同的公众。博物馆教育是一种极具特色的教育类型：首先，博物馆教育不同于学校（或大学）教育；其次，博物馆教育不是职业教育或技能教育；最后，博物馆教育与图书馆教育亦有不同，尽管在很多方面有接近之处。

实施博物馆教育的方法

博物馆作为一个教育性机构，要成为博物馆教学法研究的中心，致力于研究和发展以实证为基础、围绕各个年龄层学习特点开展的博物馆课程或活动设计，并在研发和测试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广适用于非正式学习环境的思考框架，让学习者的思考和学习过程变得清晰可见。博物馆体验学习的目标是实现博物馆服务对象正确知识和能力的增长，观众必须在博物馆得到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

博物馆教育是博物馆利用馆藏资源和陈列展览以及相关材料通过多种手段直观地向公众提供提升自我的教育服务；协助观众梳理从博物馆获取的知识，通过知识整合、激发感知、获取新体验，帮助观众个人发展和获得成就。博物馆教育提供了许多形式、结构和应用来帮助展览信息的呈现，例如课程、参观学习单和互动活动。

（一）准备文本学习资料

随着馆校合作的蓬勃开展，博物馆教育人员可以准备教师资源包和学生资源包。教师资源包最有弹性的方式是以A4活页来制作。包内放置常设展览、教育标本和可借出的材料，与馆藏文物及老师所讲授的科目有关，可以采取主题式手法来处理。学生资源包尽可能以图解说明为主，学生年龄越小，放的图片就越多。最有效的方式是博物馆为学生走进博物馆学习设计大量图文并茂的学习单，并开发一批博物馆课程。课程通常以讲述文物知识和文物背后的故事为主，篇幅短小，语言生动有趣，内容浅显易懂，让观众走出博物馆之后还能继续获取历史文物知识。

学习单主要是博物馆为协助教师或家长指导学生观众而设计的自我学习教育资料，也可以针对一般观众设计。对于学校而言，学习单可以弥补教学和教材内容的不足，是配合素质教育所设计出来的延伸教材。它不但可以充实学生的基本能力，还可以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态度。对于博物馆而言，它是展览的延伸，可以补充展示上的不足。

学习纸的设计首先要明确受众，广东省博物馆通常准备两种不同内容的学习资料：一种是面向8岁以下儿童的，通常以彩色绘图为主，普及展览主题内容，提出几个互动小问题，以游戏的方式邀请小朋友参与；另一种面向初中学历以上人士，图文并茂，以通俗易懂的方式来阐释展览、解读文物。

学生返校后可利用学习单开展后续活动，记住一些事实与概念。学习单上应保留足够的空间让小朋友回答问题。

图2  广东省博物馆向观众免费派发的“爱粤读”学习资料

（二）博物馆独特的学习方法

“教育项目”一般特指那些为教育目的而组织的专门活动，包括为学校团体提供的展示、巡回讲座、各种课程、教育戏剧、实验室、研讨会、网络、影视、书刊、科学器材、与学校合作的项目、户外旅行、教师职业发展活动、自然考察以及夏令营等。

1.说教解释式教育教学法

说教式解释教育应用广泛，为人们掌握学业性课程、语言和技能提供了明显的帮助。长久以来，博物馆的藏品一直按照说教解释式教育的要求进行布置。说教解释式教育的展览通常按某种顺序排列，有着明显的开始与结束，明显地带有观众针对性。解释性的文字说明牌和整体介绍文字浓缩了希望观众所掌握的知识，各种信息通常由浅到深地一步步呈现给观众。这里的焦点主要是所传授的知识内容。为中小学设计的各种项目强调学生应该掌握某一具体内容，按照从简单到复杂的分级顺序来安排教学。在这些项目中，要学的内容决定着具体的学习目标。

目前，国内馆长们比较重视讲解服务。他们认为“讲解就是博物馆教育”。博物馆的社教部（宣教部、教育部）的主要工作是为专家、领导和观众提供讲解服务，这离真正的博物馆教育还有很大差距。大多数博物馆面向社会提供免费或收费导览服务，或是提供设备设施和自我导向的参观服务。

图3  广东省博物馆的春节展览教育活动

图４  广东省博物馆的春节展览教育活动

2.刺激反应式教育教学法

按照行为主义思维设计的博物馆教育项目强调对目标概念的巩固。例如，互动式展览经常给那些回答正确的观众以奖励。按下一个按键，揭开正确的选择牌，或者触摸电脑显示屏上的正确答案，都会得到鼓励：“回答正确。”

有些展览会在观众继续观看下一个展品或者开始进行下一个体验之前进行，以测试他们对上一展品的了解程度，这种方式属于刺激反应式教育。这种教育方法通过展览组件提供和巩固正确的答案，并且能消除观众所持有的常见的错误观念。学校和博物馆项目借用专家和权威参考书籍等来巩固所得出的结论。

图5  广东省博物馆“鞋盒子里的博物馆”系列活动

3.发现式教育教学法

将主动学习与对知识的现实看法相结合，将学习者通过“亲自探索”发现的机会与“通过动手来学习”的机会相结合，也自然成为博物馆常用的方法之一。许多展览都被设计成互动式的，旨在让观众参与进来，去理解那些虽已被社会广泛认可，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全新的概念。观众们有时会模仿一些著名的科学试验，或者通过角色扮演来模拟一些历史事件，以这种形式探索新知。

那些允许人们去探索的展览所采用的教育方式属于发现式教育。在这种展览中，观众可以在不同的展品中来回参观。由于这种学习理论将重点放在学习者身上，基于这些理论的展览设计也以满足各种学习风格和类型的要求为宗旨。博物馆会提供一些方法，让观众评估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比如在标识牌和文字说明中提出问题，鼓励观众自己寻找答案。针对中小学的项目也通过吸引学生参与活动来引导他们学习。儿童和成人研讨会提供专家评述和其他形式的点评，让他们去琢磨和思考，这样一来，参与者能够获得深度理解。

4.建构主义教学法

博物馆很快接受了将主动学习与个人理解建构相结合的教学法。或许正是因为博物馆为非正式的学习场所，观众都是自愿前来参观的，所学内容也非硬性规定，博物馆才如此深受人们的喜爱。在博物馆中，观众可以随意走动，或在某处驻足，或快速浏览展览，或观看那些与他们从前的知识和经验相关的东西，或愉快地探索新知识。

建构主义对学习的定义囊括了非预期的结果，这非常适用于博物馆的活动，因为观众通常会与物件和展品进行互动，而这些物件和展品最多也只是与某一个具体课程略微相关。学习者个人背景的差异、在社会交际方面的经验、受环境影响的程度，以及对学习的认知等都在博物馆教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有些博物馆和博物馆展览有意追求强化观众的建构主义体验。那些有着多个入口、没有固定线路、没有开始与结束的展览有利于建构主义教育。展品名称和文字说明向观众介绍多个不同的观点。观众有机会通过参与结合了他们生活经验的活动来了解展品（和观点）。针对中小学的项目为学生们提供各种体验机会及材料，让学生可以参与实验、进行推测并得出结论。

许多博物馆在最近几年都进一步发展了建构主义方法，比如设置一些“发现室”，在里面放满各种物件，让观众在一名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认真操作。这种做法最早源于自然历史博物馆，观众可以从中央服务台租借一个盒子，通过亲手触摸来仔细查看盒子里的贝壳、岩石或羽毛。

图６  广东省博物馆“鞋盒子里的博物馆”系列活动

（三）激活学习的力量：馆校合作

1.搭建合作平台和机制

博物馆教育人员着力推动博物馆教育资源开发应用，围绕展览、展品开展教育活动，挖掘与生活有关的、观众感兴趣且乐于探究的内容，结合课程标准，开发富有特色的课程和可移动教育资源；着重加强与教育部门的联系机制，根据本馆特色，结合中小学教学内容，制订教育活动计划，并组织开展相关学习活动；加强博物馆教育人员与学校教师的交流合作，将博物馆教育培训内容纳入相关学科教师培训中。

国家文物局考评博物馆运行效果的主要参考指标有：加强博物馆网络教育资源建设，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建立本区域网上博物馆资源平台和博物馆青少年教育资源库，促进与中小学网络教育资源对接；着力拓展博物馆教育方式途径；要求创新博物馆学习方式，以促进学生学习为中心，增强博物馆学习的趣味性、互动性和体验性；提升博物馆研学活动质量，充分利用各类博物馆资源，组织开展爱国主义、革命传统等主题的实践教育活动；将博物馆青少年教育纳入课后服务内容，鼓励小学在下午3点半之后的课后时间开设校内博物馆系列课程，利用博物馆资源开展专题教育活动。

图7  广东省博物馆组织的馆校合作项目

作为创意学习机构，博物馆教育属于创意学习前沿区域已经近20年了，需要运用不断创新的方式提供未成年人学习机会，激发他们的渴望，挖掘他们的学习潜质；利用馆藏扩展学习体验，作为探究性学习、反思和实证收集的催化剂，开展多样化的学习体验，比如沉思式、主题式、环境式、互动式的教育活动，鼓舞更多青少年参与到博物馆学习中来。

2.馆校合作教育项目的开发流程

明确项目主题→制订项目目标→挑选文物（展品）→设计项目内容→规划项目步骤→进行项目实施→开展项目评估。

开发原则：秉持科学严谨的态度，多元化整合教育资源，实物教学和情景带入；分龄教学，因人施教；关注生命，体验生活。

（1）收集资料、调查分析与构想讨论

（2）活动的规划及设计

a.活动名称

b.活动目的

c.活动对象

d.活动内容

e.活动方式

f.活动场地

g.活动时间

h.参加名额

i.报名方式

j.活动文宣

k.经费

l.协办单位

m.预期效果

（3）活动前的准备

a.各项配合事宜的分工统筹

b.经费筹募

c.教案教材的设计制作

d.设备与场地之准备

e.师资联络

f.活动预演

g.活动的宣传及推广

h.观众报名

（4）活动的执行

a.报到及活动前导

b.主题活动的进行

c.突发状况之处理

d.活动的回顾或成果分享

e.场地的回复

（5）活动的总结与评估

（四）优化未成年人教育基础设备设施

中国博物馆行业的有识之士早就呼吁，博物馆应多给儿童一点空间。因此，除了展厅之外，实施博物馆教育的空间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一部分博物馆率先设计出了专门针对儿童或青少年发展的空间，深受家庭和孩子们的喜爱，拉近了博物馆与社区的距离。比如，南越王博物馆为儿童开辟了“南越玩国”，用陶罐中飘出的七色彩云和动漫卡通形象布置环境，设计考古挖掘和穿汉服等互动环节，通过游戏来探索学习。南汉二陵博物馆设置了青少年考古区域，鼓励学生参与考古过程。但部分博物馆目前还没有开辟专门针对儿童的活动区域，这是亟待开发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