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标识系统的规范标准

标识系统是生活中最为常见的“通用设计”。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通用设计研究中心提出的通用设计的七大原则，也适用于标识系统，包括：（一）公平使用原则；（二）弹性使用原则；（三）简单直观原则；（四）信息易理解原则；（五）容错原则；（六）节省体力原则；（七）合理尺度原则。另外还有三项附属原则：一是能够长久使用，具有经济性；二是品质优良，设计美观；三是对人体及环境无害。

对于博物馆来说，标识系统需要做到即使初次或不识字的观众到访，见到图标或符号后仍然能做最基础的方向识别。所以在设计过程中，标准化和规范化显得尤为重要。标识系统设计有一系列的通用规范可供参考，具体到博物馆，也有相关的规范内容和参考资料。如：

《图形符号—术语》GB/T 15565—2008；

《图形符号表示规则》GB/T 16901—2008；

《图形符号基于消费者需求的技术指南》GB/T 16903—2008；

《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要素的设计原则与要求》GB/T 20501—2006；

《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设置原则与要求第1部分：总则》GB/T 15566.1—2020；

《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设置原则与要求第5部分：购物场所（综合商场）》GB/T 15566.5—2020；

《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设置原则与要求第9部分：旅游景区》GB/T 15566.9—2020；

《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设置原则与要求第11部分：机动车停车场（地下停车场）》GB/T 15566.11—2020；

《公共信息应急导向系统设置原则与要求》GB/T 23809—2009；

《安全标志》GB 2894—1996；

《安全标志及其使用导则》GB 2894—2008；

《无障碍设计规范》GB 50763—2012；

《博物馆开放服务规范》GB/T 36721—2018；

《旅游景区公共信息导向系统设置规范》GB/T 31384—2015；

《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GB/T 30240。

标识系统建设有设计和制作安装两项重要内容。除非博物馆空间十分狭小，绝大部分博物馆的标识项目都需要委托专业公司来完成。在具体操作实施时可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设计、制作分开招标；二是设计、制作一体招标。两种方式各有优缺点，可根据实际情况选择。如果对于标识系统设计要求较高，甚至希望标识牌能作为艺术作品来呈现，则建议先进行设计方案招标；当然后期的施工制作也十分重要，材料工艺需要达到水准才能让设计理念得以充分表达。如果希望对整体预算进行严格把控，则推荐一体化招标。

总之，博物馆开展标识系统项目的流程大同小异。大致包括立项、招投标、勘察、设计方案、论证、实施、试运行、验收、后期维护等。这里面每一步都需要博物馆作为甲方参与其中。

（一）立项，明确内容需求

博物馆需要提出标识系统涵盖的空间和大致内容。一般来说，标识系统都以功能区域和设施作为切入点，具体内容要根据需求主体进行划分。具体可以参考《旅游景区导向系统设置规范》，该规范对于景区导向系统的内容有较为全面的概括和总结。

以广东省博物馆为例，其分类方法也是参考一般景区的公共信息内容，按照空间分为户外和馆内。博物馆整个建筑为单体建筑，但是有四个通道、户外广场以及地上地下停车场几个空间，空间相对独立，又有重叠（图1）。做项目需求时，内容比较全面，但都是大类，涉及具体文字内容的细项并未囊括，比如各个博物馆的开放管理规定、参观细则、便携印刷品等内容就不在此次项目范围内。

图1  广东省博物馆标识系统项目内容分类

（二）立项招标

各博物馆对于项目及招标流程规定不一，根据单位制度按流程进行采购即可。建议在明确项目需求后，正式立项之前，针对项目需求内容进行市场询价，确定一个相对合理的预算。市场上从事标识（设计）行业的机构可以大致分为几大类：一是专业设计院校；二是咨询公司或设计工作室；三是标识制作公司（广告公司）。不同机构价格差别较大，需要有一个参照水准和心理预期。如果对设计比较重视，建议咨询前两类机构，其设计力量较强，更加严谨科学。部分设计工作室有长期合作或自己的工厂，也能保证后期施工的品质和效果。一般的广告公司设计力量相对较弱，但对市场价格、材料等相对敏感。

招标完成，签订合同时务必对合同条款进行严格审定，应针对设计方案、施工制作的合同条款做分别约定，比如设计方案的提交时间、修改期限等；施工的材料、工期以及双方的责任义务等。这对后期项目的执行效果有很大影响。

（三）标识设计

一般在招标时，标识公司概念设计方案已经选定。概念方案更多是艺术风格的方向确定，比如设计理念、主题色彩、主要标牌的样式等。选择方案最重要的原则是与博物馆的主题、建筑、空间相融合。（图2）

图2  广东省博物馆标识系统概念设计方案

确定标识公司后，博物馆作为甲方需要与标识公司保持密切联系，全程参与深化设计和施工。在此之前，双方有以下重要事情需共同完成：

一是现场勘察。现场勘察需要贯穿整个项目执行过程，而深化设计前的勘察尤为重要：一方面让乙方尽快对功能区域的划分、内外空间的衔接方式、各种动线进行熟悉；另一方面是提前考虑施工问题，比如标识牌的固定方式，悬挂式的吊牌安装环境是否允许，侧挂是否可以上墙，能否提供电源，这些准备工作的妥善处理将为后续工作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图3）

图3  广东省博物馆现场勘查情况汇报（公共空间）

二是前期调研和资料收集。包括：1.查找沟通建筑图纸。除了解博物馆的建筑理念，对于结构复杂的建筑，设计师并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熟悉现场，更多需要依靠图纸。进入施工阶段，往往是多个点位同时开工，设计师无法兼顾每一个点位的现场指导，工人一般直接按照图纸位置进行安装。2.确定区域功能和名称。不只是博物馆，对于任何一个标识系统来说，确定的区域功能和名称都是正确指引方向的基础。博物馆内平面索引、电梯、自动扶梯或楼梯等处，都需要提供各楼层的功能区域信息和公共设施信息，每个区域的功能及名称变动都会导致整个标识系统信息的联动调整，影响整体工期。3.提供数据和观众调查资料。过往数据包括博物馆的客流量、分区域统计流量、观众动线等。比如广东省博物馆自开放以来一直撰写的开放运行月报中，有一项就是“观众咨询问题top10”，其中“洗手间在哪儿”的问题长期以来一直占据榜首，这就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另外，博物馆的标识系统说到底是为观众服务的，所以观众调查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博物馆对观众对于导视的需求，除了直接通过询问观众获得，最重要的途径就是询问博物馆的“指路人”。服务在观众一线的工作人员提供的信息往往是最真实有效的，观众的需求、抱怨、赞美都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比如广东省博物馆保安人员向我们提供了几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一是虽然博物馆有四个门，但是观众入口设在西门，外围的观众很少直接问“西门在哪儿”，而是问“入口在哪儿”；二是因为博物馆的建筑特点，观众进入博物馆大堂，其实已身处二楼，又有两个夹层，总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一层；三是由于开放空间的男女洗手间是分开的，且有段距离，观众总在找男女洗手间分别在哪，常出现走错洗手间的尴尬情况；四是空间走道式的回廊结构，观众看不明白平面图，总找不到展厅和入口。以上这些问题，标识公司在后续进行设计时都通过文字表达以及标牌样式更换等方式进行了解决。

此外，在设计过程中，博物馆还需要参与到包括标识图标选择、字体选择、内容校对等细节过程中。如果能有熟悉场馆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参与，是最理想的。

（四）施工

在设计方案基本定稿、正式施工前，有一个重要的步骤是放样。有条件的话，除了重要的大类，最好能每个小类都能等比放样进行现场试验。有的标识牌，设计方案和实际效果差别较大。比如广东省博物馆停车场的吊牌，设计师根据以往经验，将吊牌长度设置为2米，放样后放到现场，由于博物馆停车场中空较高，2米的长度分量实在太轻，后来调整成3米。

施工过程中，还需要对每一个点位进行现场确认。即使标识公司设计师在现场，也需要博物馆的对接负责人进行现场确认以及沟通水、电、人员的配合。尤其是，博物馆还涉及到展厅、文物库房、监控中心等重点安防区域，因此施工前更需进行充分的沟通和准备。

（五）验收

标识系统的验收，一方面是博物馆的验收，需要多个部门参与，比如工程管理部门、环境管理部门、第三方审核部门等；另一方面可以邀请观众参与，通过观众的实际感受和体验来进行验证和改进。广东省博物馆在项目执行过程中，从设计方案到打样，都有征求观众意见，比如电梯里的索引字号在放样时就根据现场观众的观感进行了调整。

（六）维护

标识系统项目完成安装后，维护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任务。除了日常的清洁，还必须定期对标识的结构、版面进行质量检查。尤其户外的标识，常年处于风吹雨淋的恶劣环境下，可能出现结构变形、材料生锈、配件损坏等问题。比如广东地区的台风季节，安全隐患更多，须切实做到定期检查，尽可能排除标识牌的安全隐患，涉及电气照明等的更要注意。

容易忽视的问题

（一）难度预计不足

在深入了解标识系统以前，简单地认为标识系统只是立几块牌子，没有意识到其内在的逻辑性和科学性。以广东省博物馆标识系统为例，在实际执行过程中，设计工期、施工工期及施工难度都远超预期。如博物馆的回廊式结构，在分区和方向指引上有很大难度；又由于部分区域功能的变化导致设计方案一直难以定稿，影响整体工期；还有看似简单的功能设备用房门牌，因为数量巨多，编号复杂，施工人员不熟悉场地，也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等等。

（二）准备工作不足

不仅是前期的调研，还需要相对熟悉场馆的工程师与标识公司进行对接，尤其对施工方案要现场反复论证；否则，前期万一给对方提供错误的信息，对后期的施工影响很大。比如广东省博物馆过道指引设计阶段商定最适合的吊牌形式，到了施工安装阶段却发现，天花板的施工环境存在较大安全隐患，无法实现吊装，最终只能更改设计方案。

（三）细节关注不足

标识系统包含的类别较多，在设计和施工过程中，需要关注每一个指示牌的内容，比如字体的选择、字号、英文翻译的规范、箭头的使用等。（图4）

图4  原设计方案，根据设计师“一步到位”的指引原则使用转折箭头，然而实际的安装点位于楼梯处，会让观众误解为上行楼梯

（四）弹性预留不足

前文提到通用设计原则时有一个“弹性使用原则”，这对于博物馆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通过观察周围的标识系统（尤其是写字楼、商场的）可以发现，区域调整是经常性的，尤其是索引牌，内容经常变化。所以，标识系统的可替换性尤为重要。博物馆的部门调整、展厅的公共区域调整都对标识系统有影响。所以，在设计时应充分考虑这个“弹性”。当然，这个问题一定程度上可以通过“电子化”的方式解决，这需要博物馆对整体项目的预算和后期的维护成本做一个评估和平衡。

（五）新旧衔接不足

与在全新的建筑里进行标识系统设计安装不同的是，旧的标识系统改造升级涉及的问题更多：是沿袭原标识系统的设计风格还是彻底推翻？旧的标识系统的拆除和修复如何进行？还有，博物馆日常对公众开放，如果为了标识系统改造而闭馆自然是理想的施工情况，但是更多面临的情况是一边开放一边施工，这就涉及新旧更替期的问题。比如，广东省博物馆的“书画展厅”在新的标识系统中更名为“专题展厅”，而当时正值展览期间，因此在施工期间，馆内观众入口、各层电梯、扶梯、楼梯都需要做好足够的提示以及人工指引，以免给观众造成混乱，影响参观体验。

标识系统建设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的项目，后期总要不断补充、完善和调整。标识系统设计也并非只是标识牌的设计，更是关于复杂空间的导航，还融合了各种形式的视觉信息，往往包含雕塑、灯光、科技等各种艺术和存在形式。本文涉及的只是最主要的标识和指引内容。如果博物馆能把标识系统当成一个艺术项目来执行，那就不仅能达到“指引观众去他想去的地方”的目的，更能为观众在去目的地的途中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

广东省博物馆聂柯妍执笔